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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柔正自想着,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纭春就掀了车帘,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处风景不错,乡君不如一同下来共赏美景。” 沛柔没有动,淡淡道:“天色将晚,祖母还在家中苦苦等候,实在不好在路上多做耽搁。” 齐延又道:“此处有一株百年老枫树,不知道为何分而为两半。可居然仍然枝繁叶茂,生长在这世间,实在是人间奇景。乡君当真不想去看看?” 沛柔动了动,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因为前生的事情,她其实很喜欢看红枫,最喜欢看它们枝繁叶茂,抬头望去,如火焰一般燃烧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 更何况若真如齐延说的一般,她没有见到,只怕会引为平生憾事。 可既然齐延能知道,想必也会有别人能知道。 下次她再往香山来,问一问乡邻,和纭春两人赏景,岂不比和齐延在一起要更好些? 齐延却如同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那处有些隐秘,并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乡君应当明白,乡间人大多迷信,若他们皆知有此奇树,只怕早已经奉为神明,日夜顶礼膜拜了。” 沛柔无法,只好道:“纭春,你就在马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沛柔下了马车,齐延却仍坐在马上。“那一处离此地稍稍有些距离,骑马过去会更快些。” 纭春也就跟着下了马车,替沛柔系上古铜色地梅花纹织金的披风。 “乡君,奴婢也会骑马,还是让奴婢跟着您一起去吧。” 沛柔正要说话,齐延却道:“我的小厮重乔会留在此地,马车上也有一个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纭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你们家乡君弄丢的。” 沛柔的注意力全在齐延的前半句话上。 “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有多重要?她怎么不知道前生除了何霓云还有人对他“十分重要”。 若马车上的人是何霓云,她早该忍不住说话了才是。 沛柔的神色就有些不虞,安抚了纭春,就上了马,跟着齐延往枫林的方向去了。 这片枫林的入口看似窄小,实际上行了一段路,道路就变得十分宽敞,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来到方才齐延说的那棵枫树旁。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美丽。 百年的老枫树,自中间一分为二,这不是自然而成的枝桠,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怎样的外力。 霜落秋山,远离尘世,鲜红的枫叶层层叠障,沛柔站在树下,仰头望去时,只能看见一小片天空的碎片。 黄昏时并不刺眼的日光透过叶片落下来,落在已经积攒了许久的枯叶上。每一处,都是自成一隅的人间。 沛柔没有说话,齐延也没有。直到夕阳即将落尽,他们才上了马,踏上归途。 他们都没有了赶路的心思,只是沉默着,缓慢地往回走。 “乡君在想什么?” “齐世兄又在想什么?”沛柔直接把这个问题又抛还给了他。 齐延轻轻笑了笑,沛柔没有看他,也能想象得出他的表情。这样的齐延,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此地于元放,其实有特殊的意义,只是此时还不能告诉乡君。或许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吧,元放会为了这个机会而努力。” 沛柔略微皱了眉,“齐世兄既然有意告诉我,此时只有你我在此,尽管直说就是了,何必又要辛苦地去创造一个机会。” 她已经从方才所见的美景中走出来,回想起方才齐延所说的“重要的人”,又不由自主地觉得有些不快起来。 齐延的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远处月色晦暗的乡间道路上。 “元放年少无知时,曾经失去过好多机会,辜负过一个人。如今想要弥补,却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只能徐徐图之,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一二机会,以圆心中缺憾了。” 先是“重要的人”,而后是“辜负过的一个人”。 沛柔知道自己的不快很没有道理,但她还是没有忍住,淡淡道:“齐世兄所说的这两个人,想必是一个人吧。” “今日马车上的姑娘,看来于齐世兄真的很重要,不知道我今日能不能有幸结识。” 齐延转过头来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是谁告诉乡君今日马车上那个是姑娘的?乡君能有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老仆,难道元放就不能有么?” “元放方才所说的辜负的人,自然也并不是她。” 老仆?她前生怎么没听说过齐延还有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老仆。 沛柔不免有几分尴尬起来,把脸别到了一边,假装去看路边的野草。 “原来是这样。方才齐世兄自己在院中大快朵颐,怎么也不记挂着这位嬷嬷些。既然是齐世兄的长辈,已然来此,如此倒好像是我失礼了一般。” 她把话说完,自觉又有了些底气,便转过头来,欲与齐延一辩。 却发现不知道何时齐延已经凑的离她很近,她回转过来,迎面便是齐延的脸。 沛柔吓了一跳,心如擂鼓。一下子没有坐稳,差点摔下马去。 这样的距离,齐延当然是能拉住她的。 他还真是很好看。日光下看来好看,月色下看来也好看。前生有多少个夜晚她躺在他身旁不愿睡,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