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一意孤行的蓝曦臣

    云萍城的观音庙一向香火鼎盛，今日风和日丽艳阳高照，本应人来人往，却因关闭了庙门驱散了香客，显得寂静神秘，充满了诡异和危险感。

    蓝忘机和魏无羡几人率先赶到，后面跟着陆续到来的仙门众人。

    魏无羡第一个翻墙而上，这是他的拿手好活，等他翻上去往里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蓝曦臣！

    蓝曦臣握着他的佩剑朔月，静静立在院中，身边站着数个持箭而立的人，正杀意腾腾的用箭尖指着魏无羡的脑袋。

    很显然，他这一露头，便立刻被发现了。

    魏无羡毫无抓包的自觉，冲他们愉快的招手，嘻笑道：“你们好啊，劳烦告诉金宗主一声，我这么快就追来了。”

    蓝曦臣的声音也瞬间响起，他对持箭众人说：“不要伤害他！”

    他的话音落地，蓝忘机也跃上了墙头，站在魏无羡旁边，手握着剑柄，准备随时拔剑。

    魏无羡对这些要放箭的人毫不在意，直接无视掉，看着蓝曦臣道：“泽芜君，你被金光瑶劫持了？”

    恰巧金光瑶从大殿里出来，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道：“魏公子误会了，我怎么会劫持二哥？”

    他常以微笑示人，待人始终温和有理，此刻仍是像以往那般笑着，然而墙头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脑袋，再不会觉得他的笑容无害，反而觉得他笑的很危险。

    金光瑶仿佛看不见众人难看的脸色，笑道：“居然这么热闹！委屈各位名门仙士爬墙头，那是我的不是了，来人，快去开门，将远道而来的客人迎进来！”

    他发完话，立即有下属去开门。

    蓝忘机直接提着莫离同魏无羡一跃而下，墙头众人也跟着跃进了院中。

    墙外那些人看看墙头，又看看被打开的大门，犹豫了一下，纷纷选择与含光君和夷陵老祖保持一致，上墙头！

    金光瑶也不觉得尴尬，吩咐道：“既然众位仙首都觉得翻墙比走门方便，那便把门关上吧。”

    沉重的关门声，让众人心里一惊，担心这样全部被关在门内，会让金光瑶来个一网打尽，不约而同的看向正前方的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看到他们平静而立的身影，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安全多了。

    莫离站在两个爹爹中间，他灵脉被封使用不了禁行术，看向蓝忘机道：“爹爹，快给他禁行，别让他跑了。”

    蓝忘机正有此意，当即将金光瑶禁行。

    被禁行的金光瑶瞬间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只来得及绽放一半。

    众人大喜，如此逆天的禁行术，他们今天连动手都不用，可以直接拿下恶贼金光瑶，真是太好不过了！

    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又可以动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充满了挑衅。

    众人大惊！

    “含光君的禁行术不灵了？”

    蓝忘机的禁行术怎么可能会不灵！

    可是会禁行术的又不止他一人，除了受伤的莫离，还有他的兄长！

    众人都在看他，他却看向蓝曦臣，问道：“大哥？”

    莫离也看向蓝曦臣，不解又委屈道：“伯父，金光瑶他派人杀我啊！你为什么要帮他？”

    魏无羡原本就对蓝曦臣尊敬有加，再有蓝曦臣将莫离一手带大疼爱有加 ，他永远不会针对上蓝曦臣，此时他没有开口，看向蓝曦臣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尊敬和信任。

    蓝曦臣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与伤痛，艰难道：“对不起忘机，对不起无羡，阿念，伯父对不起你！”

    莫离一直知道金光瑶的恶行，也一直知道伯父与金光瑶感情甚好，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伯父竟然会为了金光瑶无视他被人刺杀，这么坚定的保护着金光瑶！

    想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没在蓝曦臣这里受过半点委屈，没想到第一次的委屈受的这般惨烈，眼泪夺眶而出，他哭着问道：“伯父，你不要阿念了吗？你不是最疼阿念吗？为什么他害死我爹爹，现在又要杀我，你却还要帮他？”

    蓝曦臣没有回答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之时，眼里没有半分动摇，被莫离如此质问，他还是站在金光瑶身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随行而来的人群，在这一瞬间哄然骚动起来。

    十六年前，含光君为了夷陵老祖公然对抗众世家！

    十六年后的现在，泽芜君又为了金光瑶公然对抗仙门众人，甚至要与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反目！

    姑苏蓝氏这是怎么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去找蓝启仁，没搜寻到他的身影，想到十六年前他是如何脸色难看的将与仙门众人大打出手的含光君带回去，这次又出一个蓝曦臣，众人已不敢想象他的脸色！

    有一人叹道：“还好蓝先生没来，不然不知道要被气成什么样！”

    思追和景仪这才知道刚刚大家东张西望是在找先生，思追皱着眉头看莫离。

    景仪看看莫离，又看看泽芜君，有些不安的说道：“先生虽然很少下山，但是这次莫离被刺杀，消息传回云深不知处的话，他定会带人下山的吧？”

    他这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推门而入的人，可不就是被人念叨着的蓝启仁老先生，身后跟着两排姑苏蓝氏子弟！

    不提其他人觉得姑苏蓝氏有些邪门，就连蓝忘机和魏无羡都忍不住扫了一眼嘴毒的景仪，景仪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再吭声。

    走进来的蓝启仁，一眼便看到正哭的伤心的莫离，他对所有弟子苛刻严厉，面对险死还生，几度受伤的莫离，却异常的宽容，不仅没有骂他不成体统，还径直走过去，温声问道：“哭什么？身上的伤如何了？”

    莫离刚刚理直气壮的质问蓝曦臣，此刻却不敢在叔祖跟前说伯父的不是，怕伯父会被罚，他擦了一把眼泪，佯装无事，对叔祖努力挤出笑脸，回道：“叔祖不必担心，我的伤快好了，苏涉他根本伤不到我。”

    蓝启仁放心的点了点头，有些不悦的看向了蓝忘机和魏无羡，似乎是在责怪他们没有保护好莫离，又淡淡的扫过景仪和莫离，在看到温宁的时候顿了一下，继而发现少了一个。

    而少了的那个，可不就是站在金光瑶身边的蓝曦臣！

    这个发现差点把蓝启仁给气死！

    他呼吸都带着急促，厉声道：“蓝曦臣，你怎么站在那里？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蓝曦臣内心痛苦到极致，面上反而异常平静了，他道：“请叔父息怒，曦臣作为蓝氏宗主，公然袒护恶行累累的金光瑶，事后愿领责罚，并卸去家主之位，但是现在，请原谅我一意孤行。”

    蓝启仁气到站立不稳，被身边的弟子一把扶住，身形晃了几晃，生生的吐出一口血来，捂住胸口怒道：“你……！你可真是好样的！当年是蓝忘机，现在又是你蓝曦臣！你们……！你们可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好弟子！”

    蓝忘机无辜被骂，没有给出半点反应，倒是拐走人家好弟子的魏无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而蓝曦臣呢，果然如他所说，一意孤行，不再说话。

    莫离的百宝袋里装了很多好吃的，就是从来没有装过丹药，他接过蓝忘机手里的丹瓶，倒出一粒给蓝启仁，因为是他递过来，蓝启仁没有甩开，脸色发青的吃了下去，胸口起伏不定，不再试图规劝蓝曦臣。

    聂怀桑却还想努力一把，对着一向亲近的蓝曦臣说道：“二哥，你知道吗？是金光瑶杀了我大哥啊！他将你教给他的清心曲换成了乱魄抄，将我大哥害得爆体而亡，还将我大哥的尸首分割镇压，二哥，我大哥死的这么惨，你为什么还要袒护罪魁祸首？大哥，你死的好惨啊！”

    聂怀桑又哭了起来，将他一直搂在怀里的布兜打开，赫然露出了赤峰尊的头颅，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被镇压封印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这下轮到蓝曦臣站立不稳了，却仍是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聂怀桑失望的低下了头，哭着将赤峰尊的头颅包裹好，却趁人不备，神色复杂的捏碎了一张符纸。

    没过多久，观音庙内诡异的对持僵局再次被打破。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这次却没有人破门而入，来人如此有礼貌，金光瑶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诧异的让人开门！

    进来的是两名弱女子，面上带着惶恐和畏惧，一看就没有半分修为的凡人之身。

    金光瑶瞬间面色苍白，很显然，他认识这两个人，但没想到她们会出现在此处！

    他心神大乱，十分惊慌的看向蓝曦臣，险些脱口喊人立即射杀了她们，好在大殿里叮叮当当的挖掘声，提醒着他时机未到，让他保留了理智。

    莫离看见这两个人，瞬间明白了她们的身份，这两人是秦愫的侍女和那名被金光瑶放过的妓/女，她们是来揭穿金光瑶的恶行。

    还以为这些要被蝴蝶没了，毕竟好些事情没有按照聂导的剧本走，没想到聂导还真是坚持不懈，对金光瑶恨之入骨的他，坚决能踩一脚是一脚，要彻底将金光瑶打入不可翻身的境地！

    如今金光瑶已无力阻止！

    从两名女子的叙述中，众人在知道金光瑶杀害金子轩和金子勋之后，也知道了他杀父杀子娶其亲妹的恶行，一时间辱骂讨伐之语充斥着整个院落。

    金光瑶对这些充耳不闻，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蓝曦臣，失魂落魄道：“二哥，我也不想的啊！你当我愿意杀人吗？为什么我对人总是笑脸相迎，却未必能得到一分好脸色，而金子轩不可一世，却人人对他趋之若鹜，同为一人之子，金子轩可以闲适的逗着孩子陪着妻子，而我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理所当然的指派做各种事，明明连生辰都是同一日，我的好父亲可以一边为一个儿子大肆庆祝，另一边却让人将我从金麟台上踹了下来，从最高的一层，一直踹到了最下面一层！”

    “我对我这个父亲是有过期待的，你知道让我彻底失望的是什么吗？不是我比不过金子轩的一根手指头，不是他接回了莫玄羽，不是他不让我抱金凌，也不是他后来想尽办法架空我，而是某次他又花天酒地时吐露的真言，你知道他一个挥金如土的大家主，为什么不肯费一点点的举手之劳给我母亲赎身吗？因为他说女人最麻烦了，尤其是读过书的女人，如果给我母亲赎了身，这辈子就纠缠不清了，二哥，你听，多么好笑的理由，不仅如此，就连我这个儿子，在他嘴里也就值四个字，不提也罢！”

    蓝曦臣看着疯癫大笑的金光瑶，再心痛也抵不过心底的失望，问道：“纵使你父亲他行事不妥，可你也……，可是阿松呢，为什么要杀了他？你的妹妹，秦愫，你明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娶她？还要与她生下孩子？”

    金光瑶无力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不娶她啊！纵使那是我的婚事，可真的是我说一声不娶就能不娶的吗？我费了千辛万苦求来的婚事，好不容易秦苍业和金光善都满意了，我该用怎样的理由突然悔婚？二哥，你知道在我以为一切都圆满的时候被秦夫人找上门，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一道天雷劈下来劈中我，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找金光善而是我？因为她是被强迫的，这么多年她都不敢告诉自己的丈夫，你说我怎么敢去说？说了我又是哪种下场？娶了秦愫又冷落她，我又是哪种下场？至于阿松，那是也是不得不杀他啊！”

    蓝曦臣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打了金光瑶一个巴掌。

    金光瑶被扇倒在地，蓝曦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跟金光瑶翻脸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他道：“阿瑶，你先进去，这里我来守着。”

    众人震惊到不能言语，蓝忘机和莫离忍不住喊蓝曦臣，而蓝启仁，他再次吐血！